第(2/3)页 好似真的很疑惑,才发出的如是一问,李广纵是再怎么痴楞,也不得不咽了口唾沫,声若蚊蝇道:“那六十级斩首,是末将亲手所得;” “过往这些年,麾下兵卒斩获,也有六千余……” “——哦~” 听闻李广此言,刘荣好似恍然大悟般长‘哦~’了一声,就好像李广若是不说,刘荣便不知道似的。 但在场的每一个人,哪怕是正低着头‘羞愧万分’的梁国众将,也依旧能听得出来刘荣这声‘哦~’,带了多少讽刺的味道。 “所以,李骁骑折损兵马五千,换来了六千多级斩首。” “——麾下将士的斩获,是李骁骑的斩获;” “麾下将士的伤亡,却不是李骁骑的过错?” 说着,刘荣轻一翻眼皮,侧身望向负伤的老中尉张羽。 “我汉家的将军,都是这么带兵的吗?” “派自己的兵去送死,然后去赌这些兵在战死之前,能不能‘杀一个不亏,杀两个稳赚’?” “——兵卒的斩获,也是将军的斩获;兵卒的性命,却不是将军的性命?” “是这个道理吗?” “这个道理,说得通吗?” 静。 刘荣语调平稳的一番话,却让在场的一众将官,都没脸再开口吐出哪怕一个字。 甚至就连老中尉张羽,都被刘荣说的口干舌燥,颤动的嘴唇,更已然是红了眼眶。 刘荣,也终于不再多说。 刘荣,终于放过了在场的一众梁国将官。 也放过——至少是暂且放过了骁骑都尉李广。 在‘羞愤’的同时,一众梁国将官——包括梁王刘武也在奇怪:刘荣这是在干嘛? 不是犒军吗? 就算有心为自己建立威望,不也应该是说些振奋人心的话,好提振军心士气吗? 先是对着李广一顿喷,喷的李广生活不能自理,怅然噤口不能言; 之后好歹是宰了牛,却也在篝火旁,对着一众将官冷嘲热讽…… 哪有这么犒军的? 但刘荣不会告诉这些人:犒军,犒的从来都不是‘将’,而是卒。 军心士气,也从来都不是以将帅为重,而是以兵卒为首要。 刘荣确实是来睢阳犒军的。 但刘荣要犒的‘军’,是睢阳城这数万浴血奋战的兵士; 而不是至今都还坐着‘皇太弟’的美梦,妄图染指储位的梁王刘武,以及一众做着从龙潜邸梦的梁国将臣。 “老将军,带我去看看兵士们吧。” 淡然一语道出口,刘荣率先站起了身,不等张羽将手撑在身侧,便主动扶着张羽起身。 在篝火旁的众将官身上扫视一周,却看也没看梁王刘武一眼,便扶着颤颤巍巍的老张羽,朝着其他的篝火堆旁走去。 一开始,守军将士们还有些拘谨。 ——皇长子? ——没见过呀! ——该说些什么? 但很快,将士们便发现这位皇长子殿下,竟好似一位乡野老翁般平易近人。 每到一处篝火堆旁,便大都会坐下身来,和将士们交谈几句。 也不说什么‘为国死战’‘诸位威武’之类的虚话——就是稀松平常的问候家人。 ——当兵卒们说起手足兄弟,刘荣会提起自己在长安,也有两个弟弟。 大的那个懂事些,但整日里摇头晃脑,咬文嚼字,颇是有趣; 小的更就是个憨货,动不动闹出笑话来,惹得宫内外啼笑皆非。 ——兵士们说起母亲,刘荣则会说起自己的母亲栗姬。 说一些母子之间的日常,倒也让兵士们不时发出欢笑,莫名感到温馨。 而在兵士们聊起生活时,刘荣说的很少,更多的时候都在聆听。 听兵士们说自己的生活琐碎,柴米油盐、说自己的妻儿老小,左右相邻。 到起身要离开时,再默然举起酒囊,率先灌下一大口,又龇牙咧嘴一阵,方洒然抬手,对围坐于篝火周围的兵士们沉沉一拱手。 好像什么也没说,又好像什么都说了; 好像说的全是废话,又似是一句废话都没有。 就这么一路走,从睢阳东城门内,走到南城门,再折返经过东城门,来到西城门。 小半个晚上,睢阳五六万守军,竟是基本都见到了刘荣那张脸! 这就使得次日,当刘荣身着甲胄,手持利刃,出现在睢阳墙头上时,竟再也没人认不出那张仍带着青涩、稚嫩,却也满带着朝气的英俊面庞…… “公子也来守城了?” “还有北军禁卒!” 对于北军,凡是汉家之民,便都不会感到陌生。 这支以关中良家子组成的精锐部队,几乎是汉家每逢战时,所组建起的每一支部队的中坚力量。 第(2/3)页